协和董小姐与港大李小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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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月 15 日，卫健委关于协和董小姐的调查结果终于出来了：董小姐目前尚未完成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，主要的问题是入学资格存在造假行为。

协和 4+4 要求入学前修完不少于 66 学分的医学预科课程，而董某报名时提供的大学物理 AI、大学物理 A Ⅱ、有机化学 B、无机化学 B 等 4 门课程，共计 16 学分系伪造。同时，董某 2023 年的博士毕业论文的重复率超过 20%，存在抄袭剽窃学术不端行为，情节严重。以第一作者或共同第一作者发表的学术论文有 3 篇属于不当署名、1 篇属于重复发表，存在科研诚信问题。

董小姐的协和毕业证书、学位证书、医师资格证书、医师执业证书全部被撤销了，转型医生之路彻底泡汤。

董小姐调查结果公布的一周前，5 月 8 日，香港法院宣判了另一位李小姐，判监 240 天。据称，李小姐曾在获得过环球小姐比赛深圳区冠军。李小姐干了啥事，以至于锒铛入狱呢？

李小姐于 2020 年毕业于中南财经政法大学下属某学院，向一家名为 " 学术帝 " 的中介公司支付了高达 38 万人民币，以此来安排伪造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毕业学历，从而达到骗取港大录取的目的。

李小姐向港大递交了语言学文学硕士课程的入学申请，资料中称自己 2016 年至 2020 年就读哥伦比亚大学并获得语言学学士学位。

基于对其所报学历的信任，香港大学于 2022 年 4 月 11 日向她发出「有条件取录」通知，并按程序要求提交哥大成绩单、毕业证书等相关文件。在同年 4 至 7 月期间，李某某凭借伪造的哥伦比亚大学文件成功获取录取，顺利成为港大文学硕士学生。

出现问题不仅仅是李小姐一个人，港大商学院院长蔡洪斌在接受采访时透露：目前已确认约 30 名中国硕士生通过伪造文件入学，调查仍在继续，预计最终人数可能高达 80 至 100 人。这些伪造文件均与外国大学有关，所有毕业于香港和中国内地大学的学生的学历都被确认为真实的。

香港一共没几所大学，称得上世界一流大学就三所，如果港大商学院就有接近三位数的伪造文件，整个香港类似案例，可能得几百人。

从伪造文件这个角度，李小姐的问题严重得多。董小姐的巴纳德学院的毕业证书是真的。巴纳德学院确实和哥伦比亚大学有关，也不是啥野鸡学校，是一家全美名列前茅的文理学院。董小姐伪造的是 4 门课程的成绩单。

李小姐胆子大得多，压根儿就没去过哥伦比亚大学，成绩单，毕业证，学历证书，统统是中介公司伪造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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港大商学院院长说，伪造文件都是外国大学的，毕业于香港和中国内地大学的学生的学历都确认真实。为什么出现这种情况？

二十多年前，我在北大读书，申请海外大学时。我记得当时开成绩单，是每一所申请学校会单独跟你开一个成绩单，然后信封是封闭的，盖了骑缝章，学生自己不能拆开。密封好的成绩单会和申请材料一起直接寄给海外的大学。

我在某海外商学院拿到 MBA 学位时，学校的成绩单就是一张纸，甚至可以用电子版直接打印。找工作，或者后续申请更高学位时，直接拿成绩单复印件提交上去就行了。没什么密封信封，直接寄送。现在好像有些海外大学提供网上查询验真服务，但应该也只是少数几所。

海外也没什么学信网，可以三方查询学历。证书成绩单就是几张纸。找一张真毕业证真成绩单的照片，PS 做出假毕业证，假成绩单，应该一两个小时就够了。

造假成本如此之低，自然不法之徒就肆意造假了。海外留学中介为了钱，这种事干得不亦乐乎。学历学位成绩单获奖记录，没什么假不敢造。董小姐只伪造了四门课，都不算胆子大的。我估计她申请巴纳德学院的材料中，可能也有不少水分。

2018-2019 年，美国大学也爆出招生丑闻，涉及数十名学生。基本方式也是中介和家长一起伪造材料。美国大学喜欢招收运动员，于是家长支付数十万到数百万美元，中介买通了大学运动队教练，通过伪造运动成绩，来获得进入大学的资格。中国大学也有针对运动员的特殊政策，类似的情况可能也存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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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问题有解吗？

当某一项资源是稀缺的，而获得这种资源的方式是复杂，主观不透明的，就一定会出现腐败。只能通过技术手段尽可能的减少，但无法根除。

技术手段有很多：比如港大的丑闻发生后，港大要求复查所有申请材料，学校要求成绩单必须由原毕业院校直接寄送，不再接受个人邮寄。学校直接寄送，或者大学在互联网上开启第三方验真，可以去网络上查询学历和成绩，都是技术手段。中国的学信网也是一个解决办法。

但技术手段治标不治本。对大学入学来说，只要有标准化考试之外的其他路径，就一定有钻空子的机会。

一旦发现，就严刑峻法，严格处理。但大学本身其实并没有彻查的动力，查出招生丑闻，学校的品牌也会受损。这种丑闻一般都是媒体曝光，或司法机构主导调查的。香港给造假学历的人判刑，也算是一个震慑吧。但真正能被查出来的，应该只是造假贿赂入学这个庞大群体中的一小部分。

另一种方法是把特权入学合法化，美国大学入学就是一个例子。美国名校都有合法的 " 传承录取 "（legacy admission）机制。美国之前的那个入学丑闻，是抠门的家长不想走合法的给大学对公捐钱入学的途径，想省点钱，私下里走邪路，通过贿赂搞定个人，结果出了问题。

那次丑闻中，最冤枉的是一位中国老板，被中介忽悠，花的钱都可以走正经的对公捐赠了，结果还走了邪路。

根据 Atlantic 杂志的报道：" 长期以来，美国的精英阶层一直利用自己的财富，通过合法且被广泛认可的手段让孩子进入顶尖大学——校友传承和运动员录取往往青睐富人，而那些能够支付考试准备和昂贵体育费用的人则获得了额外的优势。多达 40% 的哈佛白人学生是校友传承或被招募的运动员。"

特权入学合法化这个方法，在美国能被大众接受。但在重视教育，对教育公平极度敏感的中国，绝无可能。

最终，还是靠标准化考试吧，能考尽考，应考尽考。虽然标准化考试有种种弊端，确实无法充分体现一个人真正的能力，但是，其他的通道，问题更多，更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