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产女演员,又疯一个
零宣发空降播出,古装丑男釜底抽薪,在这天崩开局下,古偶《雁回时》还是出圈了。
不过靠的不是男女主 CP,而是她——
温峥嵘。
身为配角,却用 " 发疯 " 演技镇住了场子。
网友说:开玩笑,这可是顾忆罗啊!


不仅是童年阴影的还魂。
" 疯女人 ",似乎是国产剧屡试不爽的灵药——
刘丹的 " 锅姨 ",一趟公交车能循环让你做 20 次噩梦;
李小冉的长公主冷艳中透着病态的执念;
李梦的长公主则将疯癫与权谋融为一体。

雁回时

讲逻辑不如直接发疯
前几天 Sir 写了短剧的趋势。
不少朋友说,从来不看这玩意。
但你不看短剧,可能也避不开长剧的短剧化。
《雁回时》就是这样一个例子,处处都让你感觉 " 有内味了 "。
比如,画面的景深很小,背景常常是虚化的,感觉像是一个人站在空旷的舞台上。



这种拍法就很像短剧。
因为短剧常常是竖屏的,这就导致可露出的背景很少,直怼到人脸上,五官和情绪都满到要溢出来。
再说剧情上,就更像了。
开局十分钟,交代完女主前史。
一个大大的惨字。
女主庄寒雁(陈都灵 饰)原本出身京城名门,母亲京城贵女、父亲翰林学士。
可她刚出生,就被人陷害说是带来噩运的赤脚鬼。
被送往遥远的儋州,交给父亲的熟人抚养。
这对养父母不干人事,女主从小就被戴上了脚镣,动辄挨打。
17 岁之前都没吃上一顿饱饭,养父还想凌辱她把她卖到妓院。

好在,一伙山贼杀死了养父母。(女主口头上这么说的)
庄寒雁一个人活下来,经历了长途跋涉,回到了庄家。

可是,这个宅院没有给原本的嫡长女应有的尊重。
姨娘(王艳 饰)是个笑面虎,她的一对子女又蠢又坏、一日三餐不停歇 diss 女主。

孤立无援的庄寒雁只有依靠自己的生母阮惜文(温峥嵘 饰)。
可没想到,这个上一代贵女彻底变成了一个疯批怨妇。
满口诅咒,冷言冷语。
给女儿的第一份礼物就是棍棒伺候。
这其中必有隐情,躲在女眷背后的看着窝窝囊囊的庄老爷(喻恩泰 饰)明显更不简单。
贵女回宅,没想到,陷入了一个 " 嫡嫡道道 " 的宅斗之中。

诸多角色中,前期最突出也好看的,就是温峥嵘饰演的疯妈阮惜文了。
她开局就展现了一段大开大合的发疯表演,很有舞台剧风格。
刚一出场,镜头给她打了一个对比鲜明的阴阳光。

背后站着两个丫鬟,起到一个重装亮相的效果。
而她在对话中逐渐放开了情绪的闸,像极了舞台剧里的大悲大喜。
表情从肃穆到爆发再到崩溃狂笑,台词从规则式地念出变成带着咒骂吐出,一气呵成。
实力派中青年演员在古偶中,往往起到一个压箱底的作用。
短视频时代,大家刷剧的时间被压缩到几分钟一个爆点,夸张的情绪和高能的表演天然更抓眼球,表演形式越来越偏向 " 快节奏、高反差 "。
温峥嵘的 " 疯妈 " 就像短剧里放大镜下的情绪炸弹,一下子把人拉进戏里。
而对于《雁回时》这样逻辑让位于爽感的古偶来说,疯女人也是一种叙事捷径:
当故事陷入逻辑死胡同时,就让女性角色突然发疯——
既能重启剧情高潮,又能收割话题热度。
比如前期,阮惜文一直与官员宇文(黄海冰 饰)谋划着要扳倒庄老爷(喻恩泰 饰)。
周姨娘(王艳 饰)听说主母房中收留了陌生男人,立刻打着老爷官印被偷的旗号,喜滋滋上门捉奸。
而阮惜文一脸誓不罢休地拦在那扇门前。

看这阵势,你以为她有什么后手?
并没有,最后还是靠信息巧合,男主傅云夕(辛云来 饰)拿着官印粉墨登场,才救了这一局。
但是,这种戏剧化的强调,让观众在压抑中找到宣泄的出口。
她的疯不是理性赢了,而是情绪炸了。
而中期阮惜文和宇文的突然惨死,也必须得浓艳、惨烈,在洪流一样的情绪表达下,给女主庄寒雁的后续复仇铺路。

这种 " 癫狂补逻辑 " 的套路,某种程度上是国产剧爽剧化、短剧化的缩影。
本该展现女性命运复杂性的 " 疯癫 ",逐渐退化成爽剧里的特效按钮。
疯女人作为情绪出口
" 疯女人 " 为什么这么受欢迎?
过去电视剧里的疯女人,悲惨可怜。
疯,是不公给她们带来的精神伤口。
现在呢?
国产剧不想把 " 疯 " 当成一道伤口,而要让它成为一把锋利的武器。
阮惜文疯得不莫名其妙,她的崩溃来自庄仕洋这个 " 凤凰男 " 的陷害。
身为妻子被压迫、陷入母职困境只能通过自毁来保全女儿,被丈夫以爱为名自私控制、让她双腿残疾了近二十年。

剧集在一遍遍讲述她的情绪爆炸时,也在一遍遍强调她从一个白莲花蜕变成如今的复仇女王,是经历了怎样的求助无门。
那些在她抱着孩子求援时关掉的一扇扇门,都成了情绪弹簧最终反弹的压力铺垫。

同样的手法也体现在女配,庄家二小姐庄语山的身上。
庄语山听从父命嫁给了王爷,这个王爷却是一个喜好折磨妻子的家暴渣男。
终于,庄语山逃回自己家,给父亲看双手受伤的疤痕:
这里是他用鞭子抽的,这里是他烫的。
爹爹,您不是看见了吗?
可庄父却为了自己的仕途,假惺惺流着眼泪,把女儿送回了魔窟。
直到最后,庄语山在家中骑上了骏马,以一个冷酷审判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看着父亲,庄仕洋才知道伤害的严重性。
在庄仕洋眼中,最后那个失礼的、践踏伦常的女儿无疑是 " 疯了 ",但只有这一刻,庄语山才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也拥有了力量。
那为什么要发疯呢?
因为疯女人,背离了周围人对她们 " 贤良淑德 " 的期待。
发疯,是在砸宗法的场子。
阮惜文大年夜送礼,庄家一副虚假的其乐融融之中,阮惜文登场,挨个送了阴阳怪气的礼物。
送老太太一面镜子,让她多瞟瞟镜中自己那副小丑的尊容。

送周姨娘一个空盒子,笑她半生攀附、狡诈逢迎,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。


更绝的是送给丈夫一盒苦味的云泥糕:你我云泥之别,你这辈子别痴心妄想。苦果亦是果,你自个儿受着吧。

她明知庄家的礼数森严,却偏偏选择在最讲究团圆与秩序的时刻,以一个疯子的姿态闯入。
这是对宗法制度赤裸裸的冒犯——一个被剥夺了尊严的女人,用最极端的方式撕开家族的伪装。
周姨娘表面贤惠,实则步步为营,她的 " 贤良 " 是依附男权的生存术。

阮惜文和庄寒雁,则蜕变为黑莲花,不服从,不合作。
但。
这种 " 女性同盟 " 表面上看很燃,实际上有点想当然。
像是突然在宗庙里打杂撒泼,编剧告诉你,这很痛快,她们胜利了。
但现实里,肯定又是另一番结局了。
这背后是编剧工业化模式的影子。
现在很多剧走 " 话题先行 " 的路子,先定一个爆点,再往回填内容。
平台分账剧尤其如此,为了追求 " 爽感 ",角色往往被概念化,疯得漂亮,却少了几分厚重。
爱发疯,其实是还不够 " 疯 "
现在大多数剧中的 " 疯女人 " 塑造,是创作者对于当下女本位市场的投机选择。
Sir 不是说女人不该发疯,而是这些角色大多数都是快餐式的,没有疯到触及灵魂。
千禧年的剧中,我们总是看到各式各样的疯男人,为钱为权为理想。
譬如《大时代》的丁蟹。
一个被野心强烈挤压的扭曲人格,他总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他。

张着一张委屈又贪婪的巨口,吞噬着目所能及的一切财富。
那时候的观众爱看这种 " 男人为了权力发疯 " 的戏码,因为它反映了社会对上升途径的想象。
而现在,外部权力链条的对抗被压抑,男性角色往往被塑造成 " 窝囊废 ",情绪压力全转到了家庭内部。
于是," 疯男人 " 渐渐失宠," 疯女人 " 成了新焦点。
从前的发疯,是开疆拓土时的一种风险评估。
而现在的发疯,更像在一个处处受限的困局,比如故事中的宅院内,自得其乐。

当现实中的上升通道逐渐收窄,男性 " 丁蟹式 " 的野心发疯失去说服力,而女性将生存压力转化为家庭场域的情绪爆破,反而成就了更具张力的戏剧冲突。
当下荧屏的疯女人,本质是父权失序的人形报警器。
△ 老登,时代变了
从前故事里的疯女人,大多是因为被害而歇斯底里,她们的疯,是一种封建压迫的展示副产品。
而如今,国产剧的疯女人也在进化。
她们从阁楼上的疯女人,到有意识惩罚所有人的癫婆。
阮惜文没有困在阁楼,反而掌握家族事务大权的钥匙。


她表面疯癫,实则暗中布局,愿意以同归于尽的壮烈来报复整个庄家。
她们开始与权力本身,产生了一种暧昧的关系。
伤害可见、反抗鲜明,但是并没有突破结构性权力的笼子。
《墨雨云间》中的长公主,被皇权、父权压迫伤害之后,自己也成为了压迫者的一员。
在她身上形成了一种渴爱的 " 弱者 " 和盛气凌人的强者之间的分裂。

这类角色中的经典,还有《小鱼儿与花无缺》中的江玉燕。
从柔弱庶女一步步变为了权力的绞肉机。
但是实际上,这套创作逻辑还是:
如何打造一个恶女?
让她像个男人一样强取豪夺。
国产剧 " 疯批女性 " 的流行,既是女性角色从边缘走向中心的体现,也是社会对性别压迫反思的投射。
当资本将性别议题包装成文化快消品时,真正的女性困境依然在镜头外沉默。
真正的疯癫叙事不该止于视觉奇观,而应成为照见现实伤口的镜子。
毕竟,每个被追捧的 " 疯批美人 " 背后,都站着千万个在生活剧场里即兴发疯的普通女性。
她们需要的不是荧屏上的代疯者,而是让嘶哑呐喊真正落地的回声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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